周三下午

大师的“糊涂”

发布日期:2021-01-15信息来源:团结网

生活常常充满了喜剧性,某些事,普通人可以做得非常漂亮的,大师去做,却特别笨拙、痴呆;有些问题普通人无师自通,大师却非要别人反复指点才有改变。


章太炎是国学大师,经学、哲学、语言学,文字学、音韵学、逻辑学都不在话下,一生著述甚丰。老先生晚年住在上海,以卖字为生。某次出外,回家时叫了辆黄包车,车夫问他去哪儿?章太炎说:回家。车夫问:您家在哪儿?章太炎回答:我也不知道,我叫章太炎,你拉着我走就是,弄得车夫啼笑皆非。

逻辑学家金岳霖早晨起来,突然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,想了老半天,也没想出个名堂。他求助自己的车夫,车夫说:我也不明白。金岳霖接着问:你知道大家怎么称呼我吗?车夫说:他们叫你金博士。他这才想起自己原来叫金岳霖。

提到大师的稀里糊涂,齐白石可以拔得头筹。这个从湘潭来的雕花木匠一辈子实实在在,却总有小人搞他的路子,不免经常上当受骗。《李燕聊齐白石》记载:日本占领北平那会,有人持一纸房契,说是自己急着要钱,想将一所老宅子卖给齐白石。齐白石看了房契,知道这房子是前清有地位的人住的,主人索价挺便宜,立即决定接手。他一时凑不出那么多钱,先将手头有的拿给了房主人。没过几天,一个日本军人来了,进门就说:“我的房子你为什么要买?”齐白石这才知道:那个人的房子已被日本人强占,他手中拥有的不过是一张空房契。

民国时期发行钞票,不像如今只由一家银行发行,由国家信用担保,而是许多银行都发,相关银行一倒闭,钞票立即作废。某次,李苦禅去看齐白石,发现他的案头摆着一摞高高的钞票,齐白石的心情也特别好。齐白石告诉他:刚才有个客人来买画,特别大方,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。李苦禅不忍心自己的老师受骗,告诉他发行这种钞票的银行已经垮了,这钱变成了废纸。老先生这才明白,就将钞票扔进了废纸筐。

齐白石听人说:乱世卖画最好是要大洋和黄金,别收纸币。某次,他神秘兮兮地对李苦禅说:自己托人买了黄金,李苦禅一看,哪是什么黄金啊,都是掺了大量铜的绿金。显然齐白石又被人骗了。后来,齐白石又出大笔钱找人兑到了真金子,他亲自缝了一个鸡肠子口袋,用鸡毛掸子将金锞子捅进去挎在身上,睡觉都背着。

认真一想,大师对生活琐事的糊涂,并不是他们对这些东西真的学不会、弄不懂,而是他们将自己的全部心智放在感兴趣的事情上,在家的时间多,与人交际少,不自觉地忽略了对这些生活常识的学习、了解。如果他们对生活琐事也像一般人一样投入,他们的事业很难像现在这样金光闪闪。

我们自然不必神化大师,对他们的一切亦步亦趋,但大师无意中以“不谙世事”的方式折射出来的对事业的聚精会神却永远值得我们敬重,一切嘲笑都变得无比轻薄。我们必须明白:处处“精明”的庸人终究是庸人,有缺点的大师依然还是大师。(游宇明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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